第684章 洛桑-《王国血脉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    第(2/3)页
    “别愣着,过来啊!”
    可罗尔夫僵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    哥洛佛看着罗尔夫僵硬的背影,长叹一口气。
    草。
    算老子倒霉。
    他按了按胸前的伤口,正要忍痛站起来自告奋勇,但另一只手伸来,把他重新按了下去。
    “他们都很累了,”泰尔斯温和地道,“还是让我来吧。”
    哥洛佛和罗尔夫齐齐一怔。
    “好机会,趁着她受伤,神志不清,逼问些答案出来。”希莱在他身后悄声道,泰尔斯皱眉以对。
    “你?我得先提醒你,泰——怀亚大人,”乍得维也愣了一下,举着满是鲜血的双手,“这场面可不好看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,”泰尔斯来到石台前,望着上面的一片狼藉,扑鼻的血腥味儿让他立刻皱眉,“我见过更糟的。”
    好吧,这场面确实不好看。
    “哈哈哈,”凯萨琳喘息着大笑,“我喜欢这小子卧槽啊啊啊啊!”
    哥洛佛还想争取一下: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    “去休息,现在,胖墩怀亚,”泰尔斯的语气不容置疑,“而你也是,额,特托?”
    一分钟后,泰尔斯清洗完毕,遵循乍得维的吩咐来到手术石台边上,收紧绑缚伤者的皮带。
    毫无疑问,凯萨琳的伤势极其严重,且不提少掉的一只手臂,她的腹部几乎浸透了鲜血,上面十几个细小的不规则伤口正往外渗着鲜血,有些还外露着刀片,而乍得维只能小心翼翼地剪开衣服,尽量以最小的代价取出刀片。
    “把束缚带紧一紧,按着这里,对,不用太大力,不影响我的操作就行……你的手稳吗?一会儿我可能需要你扶住止血夹……”
    乍得维全神贯注地夹住一枚刀片,在凯萨琳止不住的颤抖中翻开一点皮肉,将它取出。
    “这石台上刻着不同的神术祈祷式,由一块沥晶维持供能,实现清洁、消毒、储血等功能,当然,它是神殿报废下来的产品,年头不短了,运转不太良好,因此我可能隔一段时间就要亲自祈祷以维持运转……”
    “你们能别闲聊了吗?”凯萨琳不爽提醒他们。
    乍得维摇了摇头。
    泰尔斯照吩咐拉住束缚带,按住凯萨琳的大腿,尽力不去看血肉模糊的场景,以免想起血之魔能师给他带去的噩梦:
    “她的伤势怎么样?”
    “手臂还行,”乍得维将一枚刀片丢进旁边的铁盘,“她外伤经验丰富,第一时间止血消毒……”
    “还行?”凯萨琳面容扭曲。
    “抱歉,除了少掉一只。”
    乍得维语含讽刺地补充完。
    “但如你所见,最麻烦的是腹部,伤口又小又多又密……这些刀片怎么钻进去的?我只希望不太深,别伤及内脏……”
    “‘乱神兵’干的,”凯萨琳恨得咬牙切齿,“记得以前那个玩傀儡戏的远东异能者吗?专绑女人卖去乡下的蛇头?”
    “不记得了。”乍得维全神贯注地挑着刀片。
    “在特恩布尔面前骂老娘妇德败坏,说要装进笼子沉河淹死的那个?原来他还有朋友,学的同一门手艺……”
    “不奇怪,”乍得维似乎特别讨厌这些事情,“毕竟连你都有朋友。”
    祭司开始夹取下一枚刀片。
    凯萨琳面容扭曲,痛苦呻吟,乍得维的镊子和钳子每动一下,她都疼得冷汗直流,而等到需要动剪刀的时候……
    “啊啊啊啊啊啊啊!”
    “按住她!”乍得维咬牙道:“我快找到了!该死,这一片变形了!”
    凯萨琳的挣扎力道大得惊人,泰尔斯使出吃奶的力气,才能堪堪按住她,直到乍得维费劲地取出这枚刀片。
    “她这样太痛苦了,没有多余的麻药了吗?”
    “已经是极限剂量了,”乍得维摇摇头,接过豪瑟送来的盘子,更换工具,“麻药不同于其他药品,从麻醉到谋杀只有一线之差。”
    “那我们能不能物理麻醉……我是说,打晕她?”
    泰尔斯想起跟亡号鸦的相处旅途,只觉得颈侧和后脑隐隐作痛。
    “来吧,小子,”凯萨琳精神一振,咬牙点头,“下手痛快些!”
    “你骑士小说看多了吧——额,抱歉,不是说你。”乍得维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随意,连忙住口。
    泰尔斯摇摇头表示不在意。
    “昏迷和晕厥都是颅脑受损后的异常表现,跟血压和神经密切相关,因人而异,”乍得维回到唯唯诺诺的状态,小心地解释,“以她现在的状态,相比起打晕,我们更可能打死她。”
    凯萨琳冷笑一声:
    “胡说,我见过有的极境高手,他们能控制力道,安全地打晕一个人——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。”
    面对凯萨琳,乍得维又来了精神:
    “是么?那相比起这些高手‘安全打晕’的人数,有没人统计过他们还打死或打瘫了多少人?再说了,我们这儿像是有极境高手的样子吗?”
    乍得维换完工具,重新开始取下一枚刀片。
    “那也比这样呃呃呃啊啊啊啊啊——”凯萨琳咬牙呻吟。
    “跟她说说话吧,”乍得维看着她的样子,于心不忍,“说什么都行,让她分散注意。”
    泰尔斯一愣。
    我?
    泰尔斯盯着凯萨琳,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。
    好吧。
    他稍稍松开一只手,搭上幻刃的肩膀:
    “嘿,女士,看着我,你叫凯萨琳,血瓶帮的‘幻刃’,对么?”
    凯萨琳忍着痛:
    “我叫你爸爸!”
    泰尔斯露出礼貌的笑容。
    开场白受挫,没关系。
    他能另找突破口。
    “所以,乍得维祭司,你是怎么认识这位老大——嗯,这位女士的?”
    乍得维头也不抬:
    “我们都是被神殿收养的孤儿,在神恩所下属的救济院长大。”
    他微不可察地叹息:
    “只是我一直在里头,直到成为修士,再成为祭司。凯萨琳则早早离开了,因为……一些事。”
    “一些事?”
    凯萨琳失声而笑,似乎忘却了一点痛楚:“你是说,一口咬掉了某个老修士的鼻子,因为他喜欢在单独告解时给女孩儿们‘检查身体’?”
    乍得维面色一紧。
    “你本该告诉伊尔夏加嬷嬷的,而不是直接用暴力……”
    “哈!对!然后那个老虔婆就会去找当事姑娘!”
    凯萨琳狠狠呸了一声,疼痛让她的语速加快:
    “她苦口婆心‘反正他也没真做什么’‘为了你好’‘闹大了,你的名声也会毁掉’‘丑闻会影响我们的预算’‘救济院关门了,孤儿们怎么办?’之后再温声细语:只要那女孩儿改换口吻,承认说是误会,老虔婆就申请把那老修士调走,还能给她一个修女选拔的内定名额……呃呃呃啊!”
    凯萨琳痛叫出声。
    “很好,这枚取出来了,”当啷一声,乍得维向泰尔斯点点头,感谢他的努力,“院长嬷嬷她,她不是坏人,她,她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保护我们……”
    “保护?哈哈,”被束缚在石台上的凯萨琳浑身大汗,依旧讽刺地大笑,“然后院里的其他男修士们,无论是亏心装傻还是不明真相,就一起义愤填膺‘既然她是污蔑,为什么还要调走玻门修士?为什么她一闹就有用,还有修女内定名额?就因为她是姑娘?以后坏女孩儿们效仿勒索怎么办?无辜的人怎么办?我们男修士的清白怎么办,生而为男就活该被歧视吗?’”
    乍得维专心致志地挑着凯萨琳伤口里的刀片,但泰尔斯观察到,他的眉头不住颤抖。
    “大家议论了好久,好久好久,再然后,那个睡你上铺的姑娘就不再夜夜哭泣了,”也许是疼痛难忍,凯萨琳咬牙切齿,眼中冒火,“因为她tmd自杀了!操!这玩意儿敢再痛一点吗!”
    凯萨琳弓起背,几乎要绷断束缚带,而泰尔斯不得不用尽全力,才能把她堪堪压制在手术台上。
    乍得维深吸一口气,将另一枚刀片夹出来,带出鲜血。
    “所以,乍得维——啊啊啊——最有效的方法不是找什么嬷嬷举报,”凯萨琳呻吟了一声,“而是直接让那老混蛋付出代价,让他痛彻心扉,因为痛楚是他们唯一听得懂的语言——操!”
    又一枚刀片被扯出皮肉,乍得维休息了一会儿,用袖口擦了擦汗。
    “不,小刀子,不。”
    他看着儿时玩伴,一脸懊悔:
    “落日神使瓜哈尔多有教:痛楚,若非发生在自己身上,就毫无意义。”
    泰尔斯闻言蹙眉。
    凯萨琳讽刺道:“又是那套‘我要受苦成圣’的苦修歪理?”
    “不!伊尔夏加嬷嬷教过我们,瓜哈尔多这句话的意思是:我们总是轻视和忽略,发生在他人身上的苦难与痛楚。”
    乍得维痛心疾首地看着她:
    “不仅仅是诉诸廉价的同情与感动,从而低估了他人所遭受痛楚的意义。”
    “还包括迷失于快意的复仇与惩罚,进而高估了对他人施加痛楚的意义。”
    泰尔斯听得微微触动。
    “对我,也许是前者,对你,小刀子,大概是后者。”乍得维长声叹息。
    凯萨琳沉默了。
    “小刀子。”
    乍得维站起身来,将用过一轮的工具扔进铁盒。
    “你,你真不该来这里的。”
    乍得维摇摇头,面露不忍。
    凯萨琳呼吸加速。
    “我不该来?”她不忿道,“如果不是我在血瓶帮里爬到高位,你和你的怪物们根本连这么个破地方都找不到!”
    “但你承诺过的!”
    乍得维咬牙道:
    “当着伊尔夏加嬷嬷的墓和落日女神像的面,你对我说过,你绝不把外面的恩怨,不把帮派冲突和黑道仇杀带到坑道里……”
    他眼神复杂:
    “然而现在看看你,当你满身是血地出现……你知道这些孩子们,他们已经很苦了……”
    幻刃哈哈大笑。
    “开什么玩笑,乍得维,你真以为这里是什么世外桃源,畸形圣地,怪物乐园?你难道不也是跟我一样,把外面的政治和恩怨带进坑道里来了?”
    乍得维一愣:
    “什么?”
    但凯萨琳不再理会他,而是看向泰尔斯。
    “谢谢你,年轻人。”
    泰尔斯猝不及防,只得微笑回应:“不客气。”
    可凯萨琳接下来的语气却有些低沉:
    “不,我是说,谢谢你——呃啊——谢谢你收留了他。”
    “谁?”泰尔斯蹙眉道。
    凯萨琳笑了,但随即又痛哼一声,脸上的表情来回变幻。
    “但你以为,我会认不出他吗?”
    幻刃痛苦地咳嗽一声。
    “即便他挑掉了刺青,换了发型,换了战斗的方式,甚至连名字都改得面目全非……额……但我怎么会,怎么会认不出自己亲手带出来的,最得力的属下?”
    凯萨琳虚弱地看向坑道里的另一个方向:
    “随风之鬼?”
    什么?
    泰尔斯怔住了。
    他忍着不去看凯萨琳所望的地方,但他知道,那是罗尔夫的方向。
    “抱歉,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。”他摇摇头。
    凯萨琳痛苦呻吟,随即哼声而笑。
    “小子,得了,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:罗尔夫和那个坏脾气的怀亚都对你毕恭毕敬,至于乍得维,他刚刚叫你‘大人’。”
    泰尔斯抬起头,看向正在清洗更换器具的乍得维,后者眉毛一动,不敢抬头。
    “好吧,他不愿意跟我说话,这我能理解,但是……”
    得到短暂休息的凯萨琳长叹一声:
    “告诉我,这些年,罗尔夫他过得好吗?”
    罗尔夫过得好吗?
    泰尔斯想起他和罗尔夫在监牢里的相遇,不动声色地望了幻刃一眼,没有回答。
    凯萨琳明白了什么,恍然而笑。
    “所以,罗尔夫他们在那里出现,并不是巧合吧?包括他救了我的性命。”
    她直直地盯着泰尔斯:
    “是你,或者你的主子事先知道血瓶帮要出事,所以才提前派人去弗格的地盘卧底。而你就等在这里,等着他们把快挂掉的我抬回来,作为棋子——说吧,你们是谁的人?或者要利用我对付谁?”
    泰尔斯微微蹙眉。
    “血瓶帮?兄弟会?某个大商团?世仇?政敌?空明宫?抑或是那位从王都来的,蛮横霸道、权势熏天,一举一动都把南岸领吓得战战兢兢,把翡翠城压得不敢喘气的第二王子殿下?”
    乍得维忍不住看了一眼王子。
    第(2/3)页